人类大都不喜欢阵雨,毕竟毫无准备的情况下,突如其来的雨水会淋湿衣衫。
但植物们对此是欢迎的。
聆听着林间的淅淅沥沥,同时接受着温暖的阳光,哪怕脚下的道路满是泥泞,人类少年的步伐依然轻快。这既是因为负重不多,也是因为目的地已然不远。
行走在路肩上,贝科夫不时会瞥上一眼左手边的道路———破碎的水泥路面上,被温暖和春雨唤醒的野草茁壮生长,几乎将那些裂缝完全占据。终有一天,野草,会将这些限制它们生长的人类遗物覆盖在绿海之下。
不过那之后……
看着前方将一块水泥顶到路肩上的歪身子小树,人类少年不禁莞尔。
树木才是植物界的巨人。
“啾啾———”
当森林里再度响起悦耳的鸟鸣声,雨停了。拿出地图和指南针,一番比对后,贝科夫确信自己和SV-99,此刻已经抵达图瓦共和国与伊尔库茨克州的边界。
他们这个位置往南面些,是曾经的阿扎斯自然保护区。没有人类活动影响的现在,所谓的保护区面积,怕是已经扩展到原来的数倍。
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。
“休息一下。”
“好的,先生。”
收起地图,贝科夫在路边找到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,穿着雨衣坐了下来。SV-99脱下雨衣垫到石头上,将背包放过去,自己却侍立在一边,没有坐下。
人形不会感到疲惫,卸下负重降低耗能就算休息了。
将托卡列夫手枪从腿侧抽出来,SV-99站到她主人的背后,进入了警戒模式。她本以为主人也会在休息的同时警惕地盯住他的目视方向,然而,当她悄悄侧转过身偷看主人背影的时候,发现他正毫无防备的坐在那儿使用PDA。
“真遗憾……”
此刻脚下的土地,属于伊尔库茨克州,闻名世界的su-27“侧卫”战机,就是由该州伊尔库茨克飞机制造厂生产的(俄联邦最大的飞机制造厂)。
遗憾的是,这在战前森林覆盖率高达73%州的首府,伊尔库茨克市,因为拥有先进战机生产线,在三战最后阶段遭受了恐怖的核武饱和打击,毁于一旦。
除开巨大的人员伤亡和设备、财产损失,核爆引发的森林大火加上之后的恶劣气候,还导致该州的森林覆盖率下降到不足50%.
哪怕已经过去十年有余,如果你去到经历了人间惨剧的城市附近,仍有机会看到那些枯死的树木。它们像垂死之人的手臂一般,衰败地伸向苍穹。
这些并非当地俄联邦幸存单位的汇报,而是亚联无人侦察机和高空侦查器拍摄到的,浩劫之后的,残破景象……
如果只是一个地铁站的“邮差”,贝科夫应该是没有权限看到的。
“先生,要和薇拉小姐她们通讯吗?”
SV-99声音从身后传来的时候,贝科夫沉浸在战争创伤场景中的注意力,才猛地回转过来。想起自己从少校那里接受的“兼职”,少年好不容易找寻到的轻松感,再次一扫而空。
探索者啊……
“不,等到了目的地再说。”
收起游少校赠予自己的“电子阅览器”,贝科夫没有让SV-99架起天线,与也许就飘在自己头上方一两万米高空的信号中继器连线。那些在三战后临时替代通讯卫星的超高空飞艇,替亚联重新撑起了全球通讯网的半边天。
如果不是游沉告诉贝科夫,他可能这辈子都了解不到。
当然,如果不是它们的存在,薇拉、沃夫还有小牧姐姐,肯定也不会放自己就这么深入无人区的。唔,一周至少通讯两次……
“咔哒———”
抓起倚在身旁的AK-103拨开保险,贝科夫翻下雨衣兜帽,站起身离开了石头。这儿距离阿雷格杰尔大约还有26公里,已经算是异常生物出没区边缘了。
“99,穿上雨衣,我们继续走。”
“遵命,先生。”
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主人突然将武器握到手中,人形少女还是明白,可能会有突发状况出现了。背起背包穿上雨衣,她拨开托卡列夫的保险,将手指搭到扳机护圈上,小跑着跟上了疾步往前走去的主人。
人形不会死,所以如果有危险,她会第一个挡在主人前面。
…………
雨云逐渐散去,风和日丽。
当二人登上一座怪石丛生的山岗顶部,伊尔库茨克茂密的绿色海洋,在风的拂动下齐齐地向他们颔首致意。在这远离核爆的边缘地区,它们依然顽强且挺拔的存活着。
“99,用你的云图帮我录制这里的景象,要全面。”
“遵命,先生。”
战术人形SV-99用双眼记录下这片绿色的海洋,握持着AK-103的人类少年贝科夫趁着这点儿时间,侧转身往山岗边缘走了两步。这里视角不错。
拿出望远镜,少年往东北方难以通行的道路望去,“秋天的图瓦,很漂亮吧?”
听到主人的问题,正在记录当前场景的SV-99分出一部分运算能力,调取了自己关于图瓦的记忆。和眼前的绿色海洋不同,那时的图瓦……
“是的先生。秋天的时候,图瓦的景色非常怡人。”
尽管她也就在图瓦待过不到两年,但那些金色的记忆,却是大部分都能与“漂亮”一词挂钩。无论是从人类审美的角度,还是人形的角度。
“嗯……有机会我们去看看吧。”
视野所及的道路上,堵满了因遭受核电磁脉冲无法行驶后被抛弃的汽车。绝大部分已经锈迹斑斑,其中许多撞在一起的,烧得只剩下车架。
那些车,全都属于浩劫发生时,试图逃离的普通居民。
收起望远镜,稍加权衡后,贝科夫决定不走那路况糟糕的大道。
“先生,记录已完成。”
看着主人的背影,仍旧被“我们”一词带来的甘甜浸润着心智的少女,从近旁的灌木上,摘下了一朵她并不认识的白色小花。突然很期待秋天呢……
拿着武器的他转过身,往自己走了过来。
不,不……SV-99,他不是你应该觊觎的……
“嗯,我们往东走,穿过林地。”
看了眼将一只手背在身后的少女,贝科夫点点头,率先往山下走去。在这满是怪石、植被稀疏的山岗对面,还有另一座稍矮些,但覆盖着茂密植被的山丘。
有一条清澈的小溪,从两山之间潺潺流过。
目测这溪流不深,即便这几日连续降雨,仍可以直接涉水通过。
“99,你的右腿没问题吗?”
山岗的东面原本有一条石头小径,但是在雨雪长年累月的侵蚀下,许多石板都脱离了原位。下山的贝科夫二人,此刻基本可以说是踩着泥泞和稀疏的植被,在开辟道路前进。
看着走在前面的主人,尽管旧伤处确实有些不舒服,SV-99还是笑着回答道:“还处在正常状态,先生,不用担心。”
走在前面的贝科夫“嗯”了一声,也没有回头,便接着往下走。
就在SV-99打算跟下去的时候,单手拿着武器的少年突然停住,接着蹲下了身。这仍让少女立刻警惕起来,并跟着主人做出了相同的反应。
将托卡列夫手枪缓缓举起,SV-99让视觉模块以最高效率运行,以期发现点儿什么。但最后,感知模块没有发现任何异常。
“先生?”她用很轻的声音叫了主人一下。
缓慢的侧转过身,贝科夫看着身后同样蹲着的人形少女,眼神中透出一丝宠溺。因为隔着防毒面具,SV-99并不知道他此刻在笑。
“午餐也吃兔肉吧。”
“唔——”当贝科夫似笑非笑地说出这话,已经将下方溪流扫视好几遍的SV-99,在那里呆了一会儿。兔……兔肉?
“99,溪边。”
“啊——好的。”直到这时,SV-99才猛然察觉,主人所指的,是下方溪流边数目不少的野兔。隔着五六十米的距离,他们又在山坡上,那些兔子根本没察觉到,两个业余猎人已经接近。
在贝科夫的带领下,二人蹑手蹑脚地隐蔽到一块形似生姜的岩石后面,借着近旁灌木的掩蔽,匍匐下来架起了武器。拿出望远镜,贝科夫很自觉地当起了观察手———这绝不是因为他在精准狙击上没什么天赋,嗯,真的(?)。
溪边,野兔们仍在悠然自得的享受着安宁,人形少女则在主人的引导下,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猎物。当她扣下扳机,子弹精准的命中目标,但让SV-99和贝科夫都没想到的是,几乎在同一瞬间,一支箭矢也命中了那只毫无防备的兔子。
SV-99第一时间拉动枪栓让新弹入膛,调整姿态就要往箭矢飞来的方向瞄准,贝科夫却伸出手,按住了她的肩膀。他已经看到射箭的人。
不得不说,溪流对面那个弓箭手的伪装做得不错———至少在他行动之前,贝科夫和SV-99都没有发现,那丛灌木旁藏着一个人。
“哥哥,新衣服有了!”
“我知道了,安静点儿。”
野兔们四散奔逃,只留下中箭的倒霉兔躺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在贝科夫和SV-99的注视下,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男孩儿披着厚厚的杂草和树叶伪装,从对面的树林中钻出来,疾步奔向了毙命的野兔。
SV-99的枪声极小,又隔着数十米的距离,男孩儿没有听到也正常。
但马上他就会发现了。
“99,盯着灌木另一边。”
向少女下达完这个命令,贝科夫收起武器,往山下移动了一段距离。
SV-99和那时的她不同,是具有对人类攻击权限的。
在男孩将箭矢从兔子腰腹上拔出的时候,那后颈部明显是由枪弹造成的伤害,吸引了他的注意力。一瞬间他就明白,在自己之前,有别的人对这猎物出了手。
在站起身前,男孩将箭矢搭到弓弦上,小幅度转动头部扫视了一遍贝科夫他们这边山岗的山腰,“先我一步打中这只兔子的陌生人,能请你出来一下,商量商量怎么分配战利品吗?”
尽管集中了全部注意力,他仍没能发现隐藏在灌木后面的SV-99———当然,也没有发现正仰躺在一块怪石后面,慢悠悠给AK-103加装消音器的贝科夫。
当男孩的话音落下,这小小的溪谷安静了好一会儿。
在森林中,同样是携带着武器的猎人,你很难判断他是否有敌意的……
半蹲在地上,尽管汗水正顺着鼻梁下滑,身体被伪装物覆盖着的人类男孩儿,却不敢用手去擦拭它。对方有枪,如果突然探出身来发动攻击,自己只有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挽弓搭箭反击。
“真是让人害怕……”
“你好,小猎人。”
当陌生人的声音从山脚传来,猎人男孩儿本能的拉开弓弦,让箭矢处在了待发状态。他并不知道,有一个狙击手此刻正违反其所有者的命令,瞄着他的脖颈。
如果男孩真的举起弓箭,SV-99可不会等到先生命令再开火。
缓慢地从怪石后面站起来,贝科夫一手提着自己的武器让枪口朝后,另一手抬起至脸颊高度再放下,算是友好的打了个招呼。
见状,紧拉着弓弦的男孩儿也缓慢地收了力,让箭矢从上面脱离下来。
他还不知道,这举动让他成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。
“先生,这真是个有趣的巧合。”
看着贝科夫将AK-103用枪带挂到肩上,表达出没有敌意的意思,男孩儿也把箭头带血的箭矢倒转,放回了箭篓里。直到此时,他才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,擦掉几乎要流进眼睛里的汗水。
真正面对死亡的威胁,人的镇定经常会一触即溃。
“嗯,我也这么认为。”
说完,贝科夫看着十来米外的男孩儿,再度陷入了沉默。
虽然在地铁站之间当“邮差”的时候,也会遇到需要和陌生人交谈的状况,但那里只需要谈论委托和利益。这外面的世界,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。
“呃……”
“………”
因为贝科夫半天没想出来该说什么,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。而隐藏在灌木后面的人形和人类,都注视着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人,暗自紧张着。
这样的状况,持续了大概小半分钟。最后还是由小猎人来打破的。
“啊……自我介绍一下,我叫帕维尔。先生,这只兔子的致命伤似乎是你先造成的,怎么分配你说说看吧。”
说着,名叫帕维尔的男孩儿蹲下身,从地上提起毙命的野兔,递向了离他还有十几米距离的贝科夫。虽然对方没有敌意,他还是谨慎地没有主动走过去。
“………”人类自然是没有谁能把手伸出十多米拿东西的。于是,贝科夫缓步走过山脚下空旷的泥沙地,来到满是鹅卵石的溪边,从男孩儿手中接过了他们都想猎取的野兔。
这可是只肥硕的兔子———差不多有4公斤重了。
“我叫贝科夫·卢………你的箭术不错。”
看着手中猎物腰腹上的创口,贝科夫终于挤出了那么一句,还算有点儿人情味儿的话。与薇拉他们同行的时候,基本都是沃夫、杨牧姐去和陌生人打招呼。
听到贝科夫的夸奖,帕维尔有些腼腆地抬起手,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,“贝科夫先生你的枪法也很棒。”
箭矢射中的是兔子腰腹,那子弹打中的,可是后颈。
“不……”贝科夫看得出面前的这个小猎人也不是特别善于与人交际,于是,他决定坦诚些,“并不是我开的枪。莉莉娅,下来吧。”
当SV-99拿着她的武器从灌木后面站起来,小猎人仰起头看向她,露出了吃惊的表情。看贝科夫背着那么多东西,帕维尔还以为他是从哪个地方流浪至此的拾荒者,整天都带着全部家当。
没想到,这么邋遢的家伙,居然还有同伴……而且还是女性!
“这是我的旅伴,莉莉娅。”
当SV-99踏着稍显沉重的步子走到贝科夫身边,“邮差”将她介绍给了猎人男孩儿认识。光从身高和外貌来看,她也就十三、四岁的样子。
“你好,莉莉娅小……小姐姐。我是帕维尔。”说着,帕维尔礼貌地向SV-99伸出了右手。没有学校的如今,握手这礼仪,还是奶奶教给他的。
“你好,帕维尔。”握住小猎人伸出的右手,SV-99面带笑容地接着说道:“我是莉莉娅。嗯,‘小姐姐’这个称呼……很有趣。”
松开SV-99的手,帕维尔看着她护镜下犹如蓝琥珀一般深邃的眸子,脸颊变得稍有些红,“啊,我只是……只是觉得我们这个年纪用先生、小姐来称呼对方———不太合适。你说对吧,贝科夫先生?”
身高在一米六以上,说话的声音淡漠而低沉。在帕维尔看来,贝科夫应该是一个至少二十多岁的老练流浪者———从他的装备、步伐和动作来判断,其身手肯定不是南边那些偶尔流窜过来的家伙能比的。
如果他有敌意……
“………也许吧。”
“邮差”的语气依然生冷。防毒面具遮盖着那张稍显苍白的脸,所以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,不过要是熟人在这里,肯定能听出,他的语气不太正常。
一旁的SV-99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,可实际上,她是依靠着强制指令才忍着没有笑出来。主人的年龄,也不过就十五六岁。
这个叫帕维尔的小男孩儿,实在是有趣。
“贝科夫先生,那兔子……”
看了眼手中仍在往地上滴血的战利品,贝科夫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那个灌木丛,做出了相对谨慎的选择,“兔子归你了,能给我们指下路吗?”
说着,他将野兔递还给了帕维尔。
“嗯——指路?”重达四公斤的兔子入手,帕维尔在感受到沉甸甸的同时,也产生了疑惑,“先生,你们不是流浪猎人吗?”
在这个世界,离开了聚居地的人类,很难在不狩猎的状况下生存。
瞥上一眼溪谷北面断掉的桥梁,贝科夫摇了摇头,“不,我是邮差……从图兰去往阿雷格杰尔。小猎人,阿夫克先季这个名字,你听说过吗?”
贝科夫看出了男孩儿眼中的疑惑,但他并没有打算去解释什么。
能结识游少校,可以算是他这苦难一生中,为数不多的幸运。
从伪装衣内抽出一块布条系住战利品身上的创口,帕维尔微眯双眼,将贝科夫再度打量了一番,“阿夫克先季?我爷爷认识他,不过他现在不在阿雷格杰尔。”
“嗯……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?”
“这个我就不清楚了,不过我爷爷应该知道。”
“………”
帕维尔透露出的这个消息,让贝科夫稍微思索了一会儿。
为陌生人带路和让陌生人带路,对于这片森立里的人类来说,都不是什么安全的选择。他遇到过很多好人,但遇到的坏人,也不在少数。
安全起见,还是不……
“贝科夫先生,那个———”
“什么?”看着把目光投向SV-99的小猎人,正打算询问是否有通往阿雷格杰尔捷径,然后便向其道别的贝科夫,察觉到一丝获取情报的契机。
在贝科夫的注视下,帕维尔将战利品放进斜挎着的布袋里,深吸一口气后,问出了他的后半句话,“莉莉娅小姐姐……是人形吗?”
“嗯?!”这话,让贝科夫确信自己判断是对的了,“你知道人形?”
“是的,我们家就有。”
“是什么类型的?什么时候得到的?”
“诶———贝科夫先生,干嘛突然问这个?”
当贝科夫突然踏前一步,声音中溢出掩藏不住的激动,感受到反常的帕维尔紧张起来,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———他的右手,也下意识地搭到了腰间的左轮手枪上。
“先生,你失态了。”
从侧旁贴近主人抓住她的手,SV-99用行动让其冷静了下来。
尽管很清楚自己此行也是以那为目的,但不知怎么的,旅行的时间越久,对于那个抛下主人的家伙,SV-99就越是厌恨。当然,还有羡慕。
“噢,抱歉……我只是,只是……”
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,贝科夫在恍惚中,看到了那个女孩的影子。9……
在不知不觉中,他本来只是被握着的手,反过来握住了对方。
面向警惕状态的小猎人,SV-99代替主人歉意地笑笑,解释道:“帕维尔小兄弟,贝科夫一个很重要的人形朋友失踪了,我们正在寻找它,所以听到你那样说,他才会显得那么激动。而且你说的没错,我确实是个人形。”
“啊——是这样啊……”看着SV-99护镜后面那双柔和的蓝色眸子,帕维尔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,就那样放下了警惕,“是吗,贝科夫先生?”
轻咬舌尖将那不应该此刻出现的恍惚撵走,贝科夫发现自己的右手与SV-99的左手,不知不觉中紧紧握到了一起,“嗯……确实是这样,非常抱歉。”
少年发现身旁的人形少女并没有什么异常,便逐渐松开了手。
“不,这没什么,我能理解。”帕维尔没有在意对面两位邮差那些细小的动作,只是对贝科夫追寻他失踪的人形朋友,有些不一样的感触,“我们家有两个人形,一个是护理人形,大概是去年秋天购置的,还有一个是退役护卫人形,今年开春的时候买的。”
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,都与她的特征不相符。
“这样啊……谢谢。”从心境波澜中恢复过来,贝科夫的声音又变回了先前的淡漠,“我想问一下,你知道附近有通往阿雷格杰尔的,还适合通行的山路吗?”
差不多也该继续赶路了。阿雷格杰尔人生地不熟,或许还得去探索好一会儿才能找到合适的落脚点———贝科夫和SV-99,可是一周多没洗过澡了。
“有是有好几条……”帕维尔也听出了贝科夫的去意,短暂的思考后,他决定信任这奇怪的陌生人一回,“我们的家离阿雷格杰尔也不是太远,如果贝科夫先生你们愿意的话,我们可以同行。”
善良有时候是原罪,但如果这人间还要获得重生,它便是划破黑暗的花火。
短暂的沉默后,贝科夫接受了帕维尔的邀请,而放下了些许戒备的小猎人,也叫出了一直藏在灌木后面的同伴。
“这是我的弟弟,罗曼。”
“大哥哥大姐姐,你们好。”
拿着弹弓的小男孩小跑着从溪流对面赶过来,向贝科夫和SV-99打了招呼。
“嗯……帕维尔,就有劳你们带路了。”
先前在山腰上,贝科夫就觉察到了这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男孩儿的存在,而且让SV-99盯着那个位置。现在看来,那似乎是不怎么必要的举动。
如果自己的观察没错,这两个小孩儿身上能威胁到自己的,仅有那一支左轮手枪。彼此暂时放下多余的戒备后,贝科夫和SV-99跟随猎人兄弟俩,踏上了去往他们家的小路。
在猎人们离开不久之后,这片溪谷又充满了寻水而来的野生动物………
…………
“穿过前面那片林地就到了。”
这一路上,帕维尔会偶尔主动挑起话题,和贝科夫聊上那么两句。
“嗯。”数着沿途走来布设在小路以外灌木旁,用简易材料制造出来的那些捕兽夹,贝科夫谨慎估算着小猎人所说的聚居地,可能有多少猎人。
“如果贝科夫先生你告诉爷爷,你们是从图兰那么远的地方步行过来,他肯定会乐于和你交换本地的情报。嘛———毕竟他很久没出过远门了。”
“这样么……”
帕维尔在前面带着路,他的弟弟罗曼则跟在SV-99身边,看着她挂在携行具侧面的野兔毛皮若有所思。他年纪还小,既拉不动弓,也没被允许使用枪械。
“大姐姐——”借着哥哥和那个看起来很凶的先生因为交谈分神,步伐加快稍微走得前面一些的契机,罗曼伸出手,拽了拽身旁SV-99的衣角。
“嗯,罗曼你怎么了?”
虽然有些惊讶,但对于毫无威胁的人类小孩,SV-99仍展现出了人形应有的温柔。在先生不反对的情况下,她会给人类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。
“那个……那个……”
放慢步伐,SV-99看着小脸涨红的罗曼没有出声,保持了聆听者的姿态。
她和很多人类相处过,知道即便是小孩,也会有“要面子”这种心理。
松开SV-99的衣角,短暂的沉默后,罗曼从他的小口袋里摸出了几发型号各异的子弹,“大姐姐,那个兔皮……能给我吗?我可以用这个换。”
他尝试过悄悄跑到离家不远的地方用弹弓狩猎兔子,但目前为止,仅成功过一次。只有一张兔皮,即便做是薄款,也怎么都不可能完成的……
先生和帕维尔已经与自己拉开不短的距离,揉揉罗曼戴着鸭舌帽的小脑袋,示意他加快脚步的同时,SV-99从携行具外侧取下了昨天猎取到的那张兔皮。
“你能把它处理好吗?”
生兔皮需要鞣制后,才能作为材料制作衣帽制品,不然使用效果和保质期都会很糟糕。看着仅有一米二高的罗曼,猜到他可能打算独自用兔皮做些什么的SV-99,有些关切地问了问。
如果没猜错,他应该是想做个什么皮毛制品,给谁当礼物。
“嗯,我跟着奶奶学过如何植鞣。”
“是吗……很不错呢。”
只扫上一眼,SV-99便看清了罗曼手中那4发弹药的型号。在不持有枪械者的手里,它们的价值,按照图兰的交易原则,是抵不上一张兔皮的。
这兔皮是属于先生的财产,自己原本无权将之用来换取什么的,但如果让他亲自来处理,应该也会接受这桩不怎么公平的交易吧?
把兔皮对折一次,SV-99停住脚步俯下身,将之塞到了小男孩儿手里。至于那四发子弹,她只取走了先生能用得上的两发7.62x39步枪弹,和一发自己能用上的7.62x25托卡列夫手枪弹。
5.45步枪弹,她和先生都用不上。
“大姐姐,这一发……”
“各取所需,那一发,你留着应该还能派上别的用场。”将换取的子弹放进携行具小包里,SV-99直起身,拍了拍罗曼的肩膀,“我们赶快走吧,不然你哥哥该是要担心了。”
“嗯,谢谢莉莉娅姐姐。”
SV-99带着罗曼快步追上贝科夫和帕维尔的时候,他们正站在一棵树边交谈着,似乎对两人落在后面这一状况不是特别关心。不过真的等罗曼走到近前,帕维尔还是关切的发出了询问。
“罗曼,你怎么拖着莉莉娅小姐姐落在后面了?”
“啊——我鞋带散了,系了下鞋带。”
因为林间小径并没有太多灌木遮挡,刚才回望的时候,远远便能瞧到SV-99和罗曼在一起,所以帕维尔没有怀疑弟弟的说辞。
“系紧了就跟上。贝科夫先生,我们继续走吧。”这片林地方圆大概有一公里,所以他们还得再走两步,才能看到质朴的“猎人之家”。
当四人再度启程,逐渐深入灌木越来越密集的林地深处,原本还算安静的森林,开始被纷繁的鸟鸣声环绕。闭上眼睛仔细去听,你至少能发现不下十种鸟类的婉转鸣叫。
在鸟儿们的注视中,四人保持着安静在林地间走了近十分钟。尽管不太明显,贝科夫还是看得出,带路的帕维尔为了照顾弟弟,稍稍放慢了一些步速。
“先生,你闻到了吗?”
“还没有。”
别说戴着防毒面具,就是不戴,贝科夫也自认嗅觉比不上99。
处在下风处,远远地SV-99便闻到了烹煮食物的香气,但却并未看到炊烟。这当然不是因为当地居民用上了天然气,只不过是有心人把炉灶修建在屋外,并且连上了很长的接地坑道。
那种坑道上覆盖着沾水的树枝,炊烟经过滤漏,剩下从末端升腾起来的,哪怕是视力极佳的狙击人形,也要走到很近才能看到。
“爷爷估计又在煲什么汤,我们有口福了。”因为知道SV-99是人形,所以对她灵敏的嗅觉,帕维尔没感到不可思议。
“你们家人形?”远远的,贝科夫就在林海中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。
“嗯,那是我们家的第二个人形。”
顺着贝科夫手指的方向,猎人男孩儿看到了出来采摘菌菇的自家人形。说实在的,他很难像弟弟和爷爷奶奶一样,把它当做家人。
原因并不是因为她……
“很小只。”贝科夫直白地说出了他的第一印象。
“啊——果然,贝科夫先生你也觉得她体型小得过分了吧?本来说是买一个退役的机枪人形,回来帮着干些体力活,结果爷爷……”
男孩后面小声的嘀咕贝科夫没有在意,相反,他对在夏季丛林中穿戴白色衣帽的这个人形,稍微产生了一点儿兴趣。也不知道,她现在,穿着怎样的衣服呢?
在帕维尔的带领下,一行四人绕过设置在“猎人之家”附近的非致命告警性陷阱,走上了应该是由这个家主人精心铺设的石子小路。
“贝科夫先生,请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,我进去通知爷爷。”
“嗯,我们会在此处等候。”
帕维尔带着弟弟罗曼小跑着往屋里赶去,稍有些疲惫的贝科夫往路旁走上两步,倚着木质栅栏,让双腿得到了一些放松。而已经与他形成默契的SV-99,很自然地到另一边栅栏处站好,替主人看住了身后。
看着离自己两米远的人形少女,贝科夫的眼中沉寂着淡漠。
“99,那是什么型号的人形?”
盯住庭院里仍在采摘菌菇的白衣人形,SV-99快速查询自己信息储量并不是太多的云图,很快得出了结论———还好,这个人形并不是自己售卖至北方后才出产的新品,她有记录。
“和她的武器一样,叫纳甘,护卫用手枪人形。”看着若有所思的主人,SV-99补充道:“先生,说起来,你们国家的人们对她还有个有趣的昵称呢。”
“昵称?”
对于自己的故国,贝科夫多少还有些思念的。当SV-99提起她,“邮差”眼中的淡漠隐去,取而代之的,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本就该出现的“饶有兴趣”。
“是的,因为弹巢可以容纳七发子弹,所以她又被称作‘七音子’。”
“呵,I.O.P的人形设计师,一定是个武器爱好者。”
“噗呼~~~我也这么觉得。”
对于自己的代号,SV-99并不觉得厌倦,但对于主人替她取的化名———莉莉娅,她是发自云图深处感到喜欢的。那是主人原本妹妹的名字。
等待并不是太久。在白衣人形纳甘端起满满一盆菌菇,打算往木质房屋里走的时候,这个家的主人亲自出来,迎接了来自图瓦共和国图兰的客人。
“二位远方来客,欢迎光临寒舍。”
在贝科夫和SV-99的注视下,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,由帕维尔陪着,从杉木搭建成屋子另一边走了过来。在过来之前,他刚把锅里炖好的大骨汤盛到碗里。
离开倚靠着的木质栅栏,贝科夫面向腰侧别着一只左轮手枪的老者,微微倾身颔首,表示出尊敬,“您好,老先生。”
“您好。”SV-99也学着主人的样子做了,不过倾身的幅度更大。
看着全副武装的两个陌生孩子,老者笑着点点头,算是回礼,“别在外面站着了,请到庭院里来吧———苏珊娜,纳甘,把桌凳拿出来。”
“贝科夫先生,快请进来。”帕维尔站在爷爷的身后,向“邮差”招着手。
有朋自远方来……等等,这里好像是俄联邦。【 ̄□ ̄||鹞式尴尬】
在“猎人之家”主人的邀请下,贝科夫和SV-99走进了由泥土和细石子构成的庭院。庭院中间是细石子铺筑的小路,而在四方,是装点着围栏的繁茂花草。
幼时的记忆里,自己家似乎也有这么一个庭院。
“客人,请坐。”
一个高挑女性提着两根凳子从屋里走出来,带着微笑将之分别放到了贝科夫和她所有者的旁边。刚才那个叫纳甘的人形跟在后面,也拿出来两张矮凳———帕维尔和SV-99有幸成为了它们的使用者。
主客落座后,贝科夫发现老者虽然神情上泰然自若,但眼眸中依然透露出难掩的欣喜———就像他和SV-99是送财童子一样。
“帕维尔,去把那张小桌搬来,苏珊娜,去冲壶茶。”
看着卸下背包正襟危坐的贝科夫和SV-99,阿纳斯塔西赞许地点了点头。已经很久没有旅者从西面而来,时常因为消息的闭塞而感到恼火的他,现在就像发现了两个“万事通”一样高兴。
“老先生,打搅了。”
“不用这这么拘谨,小伙子。”注视着满身脏污,但装具却保持着齐整的年轻人,年近60的阿纳斯塔西捋了捋胡须,“我是帕维尔和罗曼的爷爷,阿纳斯塔西。你要去找阿克夫先季的事情我已经听帕维尔说了,我和他还算有几分交情,不介意的话,你叫可以像称呼他一样,称呼我阿纳斯塔西大叔。”
对于贝科夫这种在乱世之中不恃强凌弱,为了完成委托敢于跋山涉水深入危险区,并且还保持着礼节的正直小伙儿,阿纳斯塔西是非常欣赏的。
听到老者这么说,贝科夫出乎其意料的摇了摇头,“我也才十六岁不到,叫您大叔,未免把自己辈分抬得太高。我还是称呼您老先生吧。”
帕维尔这时刚刚从屋里抱着一张折叠桌回来,听到贝科夫说出他的年龄,整个人都是一惊,“噢噢———贝科夫先生你这么年轻的吗?”
“所以,帕维尔你不介意的话,称呼我贝科夫就可以了。”
“诶嘿嘿~~~好的,贝科夫大哥。”
“………”
男孩儿让折叠桌在爷爷和贝科夫之间摆好,那个棕发的高挑女性,也端着放有茶壶和杯子的茶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。名为苏珊娜的她,便是帕维尔所说的,这个家的护理人形。
饮用醇香的茶饮的提神后,寒暄过的主人和客人,开始谈论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的正事儿———阿纳斯塔西向少年询问起图瓦的消息,而贝科夫,也从老者那里了解到不少伊尔库茨克的当前情况。
SV-99和苏珊娜只是忠实地记录着,帕维尔和纳甘,却是像听故事一样,在脑海中描绘着老者和少年所说的那些事物。
“噢,那么说,图兰的电力供应已经可以保证夜间不中断了?”
“至少我在那儿的时间里,晚上按床头灯都会有反应。”
“哈哈,那真是不错。”
关于自己其实是新西伯利亚常住居民这件事,贝科夫并没有打算告知对方。暴露太多的底细,无论是对于“邮差”,还是对于探索者,都是百害而无一利。
“呼hoooo————”
就在二人笑谈之际,厉啸声入耳,半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黑影。在贝科夫下意识将手搭到腿侧手枪上的瞬间,他看清了那是一只本应该在夜间出没的鸟。
有着一张大脸盘的鸮鸟在盘旋两圈后,落到了阿纳斯塔西伸出的手臂上。在它飞行的过程中,哪怕是在黑暗中锻炼出了敏锐听觉的贝科夫,也没能听到翅膀扑腾引起的声响。
“先生,这是?”
看着大睁眼睛盯住自己的陌生鸮鸟,SV-99表达出了她的疑惑。
把手从枪柄上挪开,为了喝茶而摘掉防毒面具的少年,向人形少女做了解释,“是乌林鸮,一种夜习性留鸟———没想到它居然会这么亲近人类。”
听到贝科夫说话,停在阿纳斯塔西手臂上的鸮鸟把头转过来盯着他,意义不明地叫了两声。和它的诸多近亲一样,乌林鸮的脖子也能左右旋转近270度。
“先生,它似乎不太喜欢你?”
“唔……阿纳斯塔西老先生,这乌林鸮,是您从小养到大的吗?”
“并不是。”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在鸮鸟的头顶轻轻按上两下,阿纳斯塔西向它吹了个口哨,“只是冬天的时候恰好在附近树林看到它冻僵了,就捡回来打算炖汤。结果帕维尔这小子……用体温给它取暖,愣是把它从死神手里拽了回来。”
手臂轻轻往上一扬,这只已经与他熟络的乌林鸮便自觉地飞起,扑腾着落到了一旁帕维尔伸出的手臂上。它并不是他们的宠物。
看着轻轻啄咬帕维尔手指的鸮鸟,贝科夫放下茶杯,提起了他在图兰看到过的类似情景,“说起来,图兰的谢尔久科夫老先生也养了一只鸮。”
“噢?是半张脸被火烧伤过的谢尔久科?”贝科夫提起的这个名字,让阿纳斯塔西有些惊讶。照理说,他应该是在克孜勒才对。
“正是………您认识他?”
“何止是认识———算是欠过他一条命吧。”
出发前,图兰城的自治委员会主席谢尔久科夫给了贝科夫一封介绍信,并告知少年,如果还能在伊尔库茨克境内找到阿克夫先季,就将信给他。他会尽可能的给少年提供帮助。
现在,这封信提前派上用场了。
“嗯,我这里有谢尔久科夫老先生写的一封介绍信,里面也有讲他的近况。”
“是吗?不介意的话,可以给我看看吗?”
“您请。”
在微风拂过树海的沙沙声中,阿纳斯塔西逐字逐句的阅览着老友的亲笔信。他已经有一年多没离开伊尔库茨克州了,对于那些飘散在天涯海角的老友,挺是想念。
也许这一生,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相见,但那份情谊,并不会因此而消失。
“贝科夫小伙儿,谢尔久科夫这家伙,对你的评价很高啊。”
将介绍信递还给贝科夫,原本还对这少年有所提防的阿纳斯塔西,这下算是彻底的放心了。那字迹,还有赞叹的口吻,绝对是他没错。
“谢尔久科夫老先生谬赞了。我在图兰,只是做了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。”
对于消灭极有可能杀害了“喃风”的同伴们,并且绑架走伊里奇大叔的黑山站联军,贝科夫自认为责无旁贷。于是,图兰的街巷里……
“过分的谦虚,可就是虚伪了。”
“嗯。”将介绍信收好,贝科夫站起身看了看渐暗的天色,决定向这家的主人辞行,“时候不早了,我们还要赶去阿雷格杰尔,就不叨扰……”
阿纳斯塔西向少年摆摆手,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。
“贝科夫,阿克夫先季有事去了东北边的图伦,如果行程上不耽搁,应该要后天才能回阿雷格杰尔。”缓慢地站起身,这个年近六旬的老先生,向侍立在一旁的两个自家人形打了个手势,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,请在寒舍小住一晚,明天再出发。”
他并不是客套,而是真诚地邀请。
“嗯……”天色渐晚,虽然离阿雷格杰尔已经不远,但要说在夜里赶路,还是尽量避免的好,“那我们,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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